杨柳青青年画新

 文_杨乐 图_陈曦

一支画笔，几抹颜色，浓墨淡粉间，勾勒出的是一汪灵动与鲜活，无怪乎传承上百年而不衰，杨柳青的年画确有它的独特。驱车向南，一路颠簸，我们等待的就是这画板上的精彩；停留一日，不忍离去，等待我们的却还有这画板外的喜乐。张家窝，杨柳青年画的源头，我们知晓了画中人的故事，也见证了画外人的执着。

学画是个耐心活

每天早上八点多，瘦瘦的吴双总会带上画笔来到画室，开始她新一天的功课。在学员中她的年纪是最小的，但18岁的吴双却已经是画室里的“老人儿”了。细笔勾型，调粉上色，十个月的时间，吴双已经对年画的每个步骤熟谙于心了，虽说落笔着墨还要多费思量，但看到一番辛苦过后自己的作品能跃然纸上，小吴双的脸上还是颇有得色。要知道，年画是个耐心活，经常要画上一天不歇着，而吴双患有脊柱炎，长时间久坐总会让她浑身酸疼不好过。“有时候想想，那时真不想再画下去了。”说起刚刚学画时还打退堂鼓，吴双真有点难为情。“可现在画室倒像是我的家，有时候天黑了我都不想走。”这不没聊两句，她又盯上了画板，开始痴痴地构思着什么。

“这个是看着容易画起来难，就拿配色来说吧，要一遍一遍地上颜色，少了一步，这画看起来就会缺点什么。”看见我们对年画有兴趣，身边的王大爷为我们当起了义务讲解员。因为腰椎受过伤，王大爷走路一直不方便，加上岁数大了不爱动，退休后老人就不怎么出门了。社区里开了残疾人年画班，老伴儿便撺掇王大爷来试试。谁成想，老人一下子入了迷，还拉上老伴儿报了名，这下老两口倒成了画室里的“黄金搭档”了。“我眼神不好就来点简单活儿，他技术好就干关键的。” 说起老两口学画的事，王大娘笑得挺快活。“一张画要上七八十遍色，我们俩一分工，这活儿就会轻快得多。”熟能生巧有配合，现在老两口一天能出两幅画，这样的成绩让身边的小年轻们都比不过。

点睛一笔靠琢磨

论起画室技术谁最好，房哥肯定少不了。都是同时进班学画不久，房国亮的作品却让一些老画师都称赞不已。可问起他诀窍来，房国亮总会憨憨地笑着说“画得多了就有了。”确实，房哥画得可真不少，不仅白天在画室画，晚上回家还会接着画，有时候身边的老师都回了家，还会看见房国亮在画板前一笔一笔地尝试着。说起来画得多也是有原因，3年前因为事故，房国亮的右臂受了伤，日常起居全要靠一条左臂来维持，学画更是如此。因为左手握笔不灵便，别人学一遍就能画好的东西，房国亮却要画好几遍。就拿“连年有余”的鱼嘴来说吧，简单的几个线条，他就学了好几天。可是画得多了，体会也就深了，用色着笔，房国亮比别人也有了更多的体悟。

“杨柳青年画有个特点叫色艳而不俗，就是颜色浓重但不俗气。年画嘛，和国画不大一样，民俗的东西，它得让大伙看一眼就喜欢上它，这样才能流传到现在。所以说，一个寓意一个色彩都要仔细琢磨，年头越久体会越深，画出的画才能越好。”一旦聊起了年画，房国亮的话马上就变多了，不同于刚开始时的沉默，看得出他着实琢磨了挺多。“画年画‘开眼’最难，只有把人物的眼睛画活了，整张画才全活了，而这眼睛怎么花就全靠画师的功力了。”心思用进去，功夫自然成。当房国亮把精力放到了学画上，原先受伤致残时的苦闷似乎也在慢慢疏解，而当他把“眼”开好的时候，他的心似乎也被打开了。“画画一是为兴趣，也是为生活，只要练得年头多，水平就会有提高。学了这门技术，别人就会承认我，我也能给家里减轻点负担，自己的日子还要靠自己，你说不就是这个理儿么？”

 
年画的配色最费心思，一幅年画常常需要上七八十遍颜色。

教学相长两相得

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虽说画年画就是一层窗户纸，但是要捅破它还真需要老师手把手地教着。画室里的老师可不简单，房老师，她可是杨柳青年画世家里走出来的年画师。6岁随父亲开始学画，到现在，房老师已经有40多年的画龄了。国画、佛像、年画……房老师样样都出色。然而，当被请到了画室里，房老师还真有点不适应了。学员们大都没有基本功，刚开始甚至连最简单的构图都不能掌握，更别说配色这种技术活。好在房老师有耐心，把技法拆开了一点点教给了学员们。虽说教学的过程特枯燥，可看见自己的弟子们有了提高，房老师还是觉得挺乐呵。“我这帮学员们都特灵，什么东西一点就透，我教起来也蛮起劲儿的。”

接触多了，大家的心也就走近了。虽说以前没与残疾人学员接触过，可了解深了，房老师与大家相处的还是满相得。现在不光是画上的事大家愿意和房老师来唠唠，什么家不长里不短，大伙也愿意和房老师来说说。而聊起了自己的徒弟们，房老师更是话匣子一开就刹不住车。“吴双这孩子吃得特别少，你看那个小身板让风一吹就会倒，看她画画我心里都会揪揪的。”“王大爷的劲头儿特别足，老两口是早也画晚也画，中午还要和我学国画。老两口已经60多，可这用功劲儿，确实我都比不过。”“房国亮真是不容易，看他学画我站在旁边都起急。别人学上两三月已经能够配颜色，可他还要在画线条上打磨磨。”整天泡在画室里，让房老师自己生意受影响，但房老师却依旧起早贪黑的来到画室里教课。“看见他们学画的认真劲，我自己都会挺感动。残疾人学画不容易，只要愿意学，什么时候找我我都肯定不保留。”十个月的时间一晃就过，眼瞅着徒弟们能够独当一面了，房老师又开始为学员们的作品紧张罗。“杨柳青的年画受欢迎，只要把销路给打开，学员们生活就有保证了。”只有当看到徒弟们的画作挂在了古文化街的店铺里，房老师的心才算真正安顿下来。

瑞雪落下，清寒乍起，虽说距离春节还有段时间，但在这所张家窝镇的画室里，已经俨然充满了过年的气息：连年有余、富寿平安、麒麟送子、五谷丰登，寓意吉祥的年画散布四周，用丰润的笔墨传递出一股喜庆与活力。还有那明丽的画面、爽朗的欢笑、温馨的低语……恍惚间我们发现，这里似乎正映衬着“杨柳青”的本意，在方寸之地抽发出一抹浓浓的春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