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李李 停止吃肉，可以克制许多欲望

文_本刊记者  冯 欢

摄影_小翁双杰

从前的从前，韩李李也算个五行缺肉的小吃货，像大多数上海姑娘一样，极度馋糖醋小排，还馋鸭脖子。虽然对于动物的爱，在童年成长过程中一直滋长着，虽然在生物课上不舍得伤害小白鼠，也因为养的小鸭子的逝去而伤心好多天，还经常会收留一些流浪猫回家，然而，却从没对盘中的那块肉产生过怀疑。

大口吃肉，大碗喝酒，这才是人生啊，所以吃素从来不是计划中的事。直到几年前的一天，一次普通的聚餐，对面的朋友一边说话一边从嘴里吐出一根小骨头，看着他慢慢把这根骨头垒在桌上的一堆小白骨上，“顿时我就惊呆了！为什么有的生命还在和你说着话，有的生命却变成一道菜？”

从那一天开始，韩李李不再吃肉，也吃不下任何动物朋友的尸体了。她欣喜自己终于可以坦然地救助流浪猫狗了，因为无法从逻辑上一面爱着陪伴他们的动物，却又一面吃别的动物，“如果猫猫狗狗有感觉的话，那么，牛、羊、猪与鸡也应当有感觉，因此就不想再吃它们了。”

韩李李  
1980年出生，纯素生食者，上海工艺美术职业学院数码系教师，环保艺术家，
原创形象阿拉兔的作者，长期致力于环保可持续的无伤害生活方式实践及艺术创作。

果素者，以果为食

当时除了肉，韩李李还不清楚其他的动物制品有什么问题。除了果蔬，她还吃蛋、奶制品。2011年10月，她在一场名为“别吃朋友”的动物保护宣讲会上，听到了小牛的故事、小鸡的故事以及小月熊的故事。她才恍然，原来除了杀戮的残忍，那些农场动物在短短的一生中要被注射各种药物和生长激素。荷斯坦牛妈妈被迫不断怀孕以保证产奶，牛宝宝也难逃厄运，不但喝不到母乳，许多在刚出生时就被绞碎成饲料。同样悲惨的还有不会产蛋的小公鸡，即使是有利用价值的母鸡，也是从小断喙，终生挤在一个完全不能转身的笼子里，伤心地吃着掺有被淘汰的小公鸡绞成的饲料。

“无论是换用节能灯泡还是买混合动力车，都没有比通过改变自己的饮食习惯更能环保。最有效的动物保护和环境保护，就是素食，不管你愿不愿意相信，各种资料都表明，畜牧业早已成为全球温室气体排放的第一来源，生产肉类的所需能源，也远远高于植物食粮的几十倍。”韩李李开始变成一个严格的纯素食者（vegan），告别所有的动物制品，除了肉蛋奶蜂蜜，她的衣服、包、鞋子，也都改成了棉或麻制品，毛、皮甚至羽绒，所有涉及动物制品的衣物，从此坚决不用。

如今的她已然晋级纯素食者的升级版——果素者行列，四年了，从不吃任何熟食，任何加工过的食物，包括加热过的开水。无论走到哪儿，包里都会装些水果，那是她的餐点；饿了时不时嚼上几口自然农耕的生豆苗，渴了便剥一个橙子来吃；有时在学校上课，同事们都去食堂吃饭，她常常就喝一杯蔬果汁或者吃自带的水果。到青藏高原做环保项目时，也是雷打不动地吃苹果、香蕉度日，精神和体力也没有任何问题。果食的好处是，“只要你觉得饿，就拿出来吃好了，不必恪守三餐的时间。”

韩李李是个素食者，更是个生食者，她不吃熟食，只吃生鲜蔬果。

生理和心理都“减负”了

素食虽是个人选择，也时常要面对他人的过度关心，“你连肉都不吃了，还有营养吗？”“你坚持多久了，身体有什么变化吗？”韩李李总是笑笑，再解释一番，“果实有很多种，搭配起来吃，营养不会缺乏。比如，石榴籽能量很足，牛油果热量很高。”事实上，素食者有很多种，有的是纯素，有的是蛋奶素，以果为食的是果食者，果食者中还有只吃苹果的。不太为人所知的是，有很多果食者都是运动健将，至于许多人吃素后面黄肌瘦，“主要是自己把自己给饿出来的。”以前吃一碗饭，现在还吃一碗饭。因为比起荤食，素食是低热量密度的饮食，如果还吃一样的东西，热量摄入不够之后，很多其他营养素的摄入也随之而缺乏，包括蛋白质还有其他的营养素。美国的“国家健康和营养调查研究”（National Health and Nutrition Examination Survey）曾比较过素食和荤食者的营养素的摄入。结果他们发现很多微量元素，包括维生素、矿物质，包括钙和铁等，在素食饮食中的含量都比在荤食中要高。

单纯只是抱着不杀戮动物的初衷，韩李李过上了无油、无烟的零垃圾果食生活，最意想不到的是，整个身体状态变好了。韩李李的父亲在她14岁时去世，此前病了将近十年，韩李李本人从小就是个病秧子，大病小病不断，一年输液N次，血小板指数也低得惊人，还常常因为严重的胃炎晕倒后被急救送医。当然最令家人不安的是家族里的遗传性恶性肿瘤，韩李李家的所有父辈都几乎因此而过早地被夺去了生命。

素食这几年，她发觉吃素完全不是一种牺牲。“是享受，无需坚持，因为我现在吃的东西比以前还吃肉时更好吃。”吃得简单了，可身体却更结实了，素食后，再也没有输过液。以前一有风吹草动就担惊受怕，现在是由内而外的轻松，“皮肤变好了，清水洗脸，不做面膜不用化妆不抹任何保养品，三十好几还总被当作学生真是太开心了，身体通透，情绪也慢慢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本来急躁易怒的我，变成平和安静的女生，素食是帮助我在生理和心理上都‘减负’了。”

上海很多素食餐厅里都有韩李李手绘的这张地图，上面罗列着目前上海所有的
素食餐厅位置，还有素食专门知识，名人素食见解等。

“阿拉兔”的素食地图

在日常工作之余，韩李李常到环保机构帮忙。大年三十在寒冷的洞庭湖边守护江豚，一个人跑到高原去守护水资源保护候鸟……这个身体力行的实践者，还不断地发挥特长、以艺术的方式倡导环保可持续的生活方式，她为各个环保动保组织和项目画画，给素餐厅画画，免费分享自己手绘的素菜谱。在她创造的卡通形象“阿拉兔”系列作品中，常常有对素食和环保的倡导。

为了方便更多人，她决定绘制素食餐厅地图。虽然自称是一个超级大路盲，但韩李李仍拿着导航拿着地图跑遍了上海的每条街道，踩点每家都是实地徒步，拿着地图边走边找。一天走四五家步行约20公里，现场拍摄和绘画，耗费1年时间，一张“阿拉兔”上海素食地图才得以出炉。

地图上，不但形象地画出了80家素食餐厅的外观、位置，而且这只方头方脑的“阿拉兔”还告诉大家：“养活14个素食者的食物总量才能养活1个肉食者；吃一个汉堡相当于毁掉了一片厨房大小的热带雨林；生产1公斤牛肉的碳排量相当于一辆汽车行驶了250公里。”

为环保起见，韩李李费尽周折买到了不需砍树、也不经漂白的秸秆纸，用大豆油墨这种最环保的方式自费印刷了这份地图，通过义卖或赠送的方式分享给有需要的人。与其说这是一份素食指南，不如说更像是一份倡议书，倡导大家素食和环保。她刚刚成为素食者时，就有一个愿望——画出全国的素食地图，甚至是她去过的每一个地方，都画出来与人分享。现在已经完成的有上海、成都、香港、拉萨的，厦门和天津还有几个城市的正在绘制中。

韩李李始终记得一个难忘的瞬间：在泰国清迈的大象救助中心里，那些因为表演训练和做工受伤的大象们除去了铁链和枷锁，得到救治康复，和家人一起自由地在草地玩耍、在阳光下散步、在河水里嬉戏。虽然有的身上耳朵上都有旧伤，有的一瘸一拐甚至双眼失明，但是它们会主动向韩李李和伙伴们靠过来，表情快乐、信任又满足。这让韩李李甚是感动，她坚信人们现在花出去的每一分钱都是在为未来投票，是选择血腥杀戮的未来还是和平美好的未来，“我并不是要让每个人都变成素食者，但是多吃一点蔬菜水果总是好的，不管是对自己还是对地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