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南省郴州市北湖区残联 罗利生
来到残联工作,已经有好几个年头了。总的印象或者说体会吧,就一句话:残疾人可怜,残疾人工作者也不轻松,却是修功积德。
还记得很清楚的事,是2011年的元旦前夕,郴州市雪后初晴,温暖的太阳时不时露脸亮相,把个温热撒满大地,助推着冰雪的融化,助推着气温的快速回升。真是谢天谢地!因为,我们北湖区残联计划要在这一天送第一批残疾人去广州市的番禺就业。
老天积德,这一天送来了好天气。
不曾想,大巴车一路奔走后,来到粤北山区一个叫云岩的山头上,被阻了,被困了,走不动了。何也?隔岭不同天。因为南岭山脉的阻隔,“春风不渡玉门关”。这里冰雪没有褪。冰,仍然是冰,雪,仍然还是雪。
就一溜十几公里,大车、小车、装货的车、拉客的车,紧紧扎扎挤聚在一起,前不能行,后不能退。冰冻、寒冷、饥饿、困乏,呼啦啦,一起袭来。白天一天走不了,夜晚还是不能行。如何是好啊?
如何是好?在家的北湖区残联领导和已经在广州打前站的残联工作人员,忽然间“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因为,这一批28名去广东就业的残疾人,95%来自北湖区的乡镇和街道。因为,北湖区残联,应该是他们的保护神,却没能保护好他们。因为寒冷,因为饥饿,因为他们是残疾人,因为他们很脆弱……
北湖区残联针对残疾人就业困难,从年初到年尾,一直都多方联系着用人单位。2010年11下旬,又联系到了一家可以大量招聘残疾人就业的企业——广州番华(云信)珠宝有限公司。北湖区残联蔡副理事长、康复就业部刘部长等如获至宝,立即就调出北湖区残疾人的档案,一个个排查、摸底、电话联系、下乡走访、面谈、与乡镇残联和村残协联络、沟通,共同努力。在20多天的时间里,联系到了50多名残疾人前来报名应聘。
经招聘单位的罗厂长亲自来郴州现场面试,录用了28名残疾人。能一次性安置28名残疾人就业,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残疾人就业的社会压力,使残疾人得到新的工作岗位,走向新的生活。作为不忘重托的残联,自然是一种慰藉。毕竟,这是一桩修功积德的好事情!
可是,好事情却出了偏差。使得他们在路上受苦受难。这揪心的事情,确实叫人茶饭无心,夜不能眠。残联的吴书记一次次电话指示在广东打前站的同志,一定要安慰、安抚好他们。一定要加强与大巴车的联络沟通,随时掌握情况。一定要督促厂方切实做好接人、吃饭、 热水、住宿、保暖的准备工作,不能有半点马虎。在广东打前站的同志立即约见厂方领导,一一过问厂家的准备情况。残联、厂家,共同会商,一条条列出应对策略。
“过了韶关没有?”
“车上冷,被子够不够用?”
“车上一定要开空调。”
“还有多少食品?”
湘粤两地的移动通信就这样日夜地紧张着、繁忙着、互通着。信号不好,稍停,再联系。一次次,一回回,传达着残联领导的关切之情和大巴车的前行进度。漫长的夜,在广东打前站的同志与厂方一道忙碌着,一道煎熬着,一道昼夜值班。厂方安排了6名后勤员工,也昼夜值班,24小时不准关机,随时准备接车、接人、接行李。员工食堂通夜亮灯,饭菜冷了,再热,再热。热水随时恭候。
万事具备,只待客到!
可是,来客9点没到,11点没到,12点仍没有到。这时夜深了,两三点钟了,还是没有到。牵挂、困倦,心焦,寒冷的夜也同时袭击着等待他们、关切他们的人。在广东打前站的同志和厂家的罗厂长,就这么在混沌中与在途的人一起,无法安定,熬度着这漫漫长夜。
第二天,这批残疾人才总算到达了广州番禺。
如同一块石头落地,大家这才心安了,神宁了,平静了。于是忙不迭地安排他们吃饭、洗热水澡,睡觉。皆大欢喜!
和煦的冬阳,和谐的表情!这新的一天,与平常一样的广州市,一下子变得不一样了,变得格外的美丽了。
多么希望美丽永存!却总也难免会有煞风景的变数。
大家休息了一天,缓过神来了。精神状态好多了。可是,天快黑的时候,变数突然出现了。一位叫刘斌的智障残疾人忽然要走。背起行李就走,几个人都拦不住。刚到来就要走?你去哪里?刘斌一会说去广州番禺的市桥医院,找姐姐;一会说要去惠州,找哥哥;一会又说去珠海,找姑姑。左劝不听,右讲不听,左右都不听。讲不清也道不明,就这么折腾着,折腾着,一直瞎折腾到了深夜。我们急得无所适从,六神无主。智障残疾人,打不得,骂不得,手捧烫手的山芋,我们倒是想哭了。连夜打电话到郴州,与他的家人联系,电话却怎么也打不通,无人接听。我们、厂方的领导、还有本团队的临时负责人,都被他一个人折腾得颠三倒四。
又是一个无眠之夜!
我们三方临时组成的值班小组轮流着休息。可是,凌晨5点多钟,刘斌还是“出逃”了,走脱了,不见人了。行李也带走了。我们,前功尽弃。残联工作啊,怕就怕这种前功尽弃的无奈。
一阵惊咂,一片忙碌。于是,我们三方,又临时组成寻人小组,带着人马,兵分几路,找人!
这是一个星期天的凌晨,难得的休息日、赖床日。我们没有办法,赶紧向残联吴书记汇报。在郴州的残联吴书记被广东的电话从睡梦中被搅醒。
“一定要把人找到!实在找不到人,要向当地派出所报案。”
于是,湘粤两地,清早八早,同时找人。刘斌家的电话一直无人接听。郴州这边,只好另想办法,求助刘斌家附近的街道办事处,请他们出动,派人上刘斌家去问、去找、去沟通。
到中午时分,总算有了回音:刘斌在郴州的家人说,刘斌发了短信回郴州来,说他去珠海了。去他兄弟那里了。
然而,经我们核实,他那个在珠海的兄弟说,没有来呀,没有看见他的人啊。
刘斌,你,去哪了呢?唉,真急死人啊。
他那个在珠海的兄弟更是焦急不耐,隔三差五,把电话打到广州,追问刘斌的下落。可是,几个找人的小组都没有刘斌的消息。
四处不安,八方无宁。
人呢?人呢?烦人的刘斌啊,你到底在哪里呢?
寻寻觅觅,寻觅;紧紧张张,紧张;一天又快熬煞过去了,天,又要黑了,我们才终于得到消息:刘斌回到了郴州。
磨人的脱走,磨人的刘斌!
阳光总在风雨后。广州的天空,现在看来还是很美丽的。
28名住在厂方安排的员工宿舍里。员工宿舍离生产区也不算远,约1.5公里。却有两位很年青的下肢残疾人,走路的样子很是吃力。我们看在眼里,急在心中。3里路,正常人,无所谓,但作为下肢残疾的人,一拐一颠的,就太吃力了。我们找到罗厂长协商,提出能不能就让他俩住在生产区,给一点方便。但厂方规定,为保安全,生产区是不准住人的。协商无果。后来,我们代表残联组织,强硬要求罗厂长答应,罗厂长这才破了先例,答应在生产区腾出一间房子来,给他俩住,方便他俩上下班。
我们费了好大的劲协商好,可俩个年青人却又不愿意住在生产区了。说,下班后还要被“软禁”,不爽,不自由。于是三方又一起协商,最后决定,他俩人还是住回原处。同时,俩个年青人又要我们与厂家协商,要求厂家给他俩想办法弄一部矮小一点的二手自行车,一个带着另一个上班,下班。这回,罗厂长很爽快就答应了下来,俩个年青人就一阵的雀跃,好高兴。
二十多个人,一个个都与厂家签好了劳动合同,从此有了自己具体的工作岗位,开始了他们新的生活。
我们作为打前站的残联工作人员,也算完成了这个“非常艰巨”的工作任务。广州的太阳又升起来了。冬阳,很温暖、很和煦、很和气、也很和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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