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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父母故事多

2015年06月01日 来源:中国残疾人网


孙朝栋(右起第二位)一家给96岁老母亲过生日

作者_河北省盐山县南隅村 孙朝栋

在北京市东南方,有一个古老的小县城,叫盐山隶属河北省沧州市,这里低洼盐碱,苦水沿边,但盐山人世代勤奋坚强,英杰辈出,尤其是抗日英雄马振华受万人称颂,已列入全国三百名英烈之中。在盐山县城南隅,世代居住着一贫寒之家,到17世孙朝栋,令人惊异的脱颖而出,被誉为“书香家庭”“德孝之家”“河北省幸福家庭典型代表”等,2014年9月18日,又被评为“沧州好人”。在这个家庭中,有很多感人的故事,在乡亲中广为传颂,在诸多媒体被披露。我做为亲历人,向《中国残疾人》,我们残疾人的“亲人刊”做以汇报。

对早逝的父亲永难忘

常言都说,父亲是座山,始终是儿女们的依靠。而我这个可怜孤子,年仅七岁就失去山一样的父亲,1950年,比我更可怜的遗腹女妹妹,更是在埋葬了父亲七天之后才出世,以后只能在父亲坟前哭喊,“爸爸”。

父亲给我最美好的记忆,是我在6岁时(1949年)村里搞土改复查,收缴到大批的“胜利果实”,身为民兵小队长的父亲持枪守卫,那英武的形象终生烙印在我的脑海里,他身高体健、浓眉大眼、目光如电、皮肤黝黑、形如铁铸,有这样的钢铁战士站岗,谁能不放心!

当时我也手持一支父亲给制作的木头手枪,在父亲身边陪岗。直到10天后“胜利果实”发放完毕。我也分得一付小铜“家伙”(一直玩到1958年,被大炼钢铁运动收走)。我很喜欢父亲手中的钢枪,但父亲不让我摸,我就高声对父亲发誓:长大后当解放军,能有更好地钢枪,保卫我们的大中国!后来,到了1961年我初中毕业,报名参军,体检、政审都顺利通过,负责领兵的张排长十分高兴——招到一名中学生太不容易了!但到穿军装时,却让村支书挡下来,理由是一因我是独子,名额让给兄弟多的户吧,二来我能继续读书,高中录取通知书已发下来了,我只能无奈的服从现实。

父亲给我最欢乐的记忆,是我在5岁时(1948年)。这年夏天,当斗工(在粮食市当计量员,以木板制作的斗作为计量工具)的父亲在午睡后,一把抱起我放在他身上,让我当马骑,还不时用双手举起我来在空中转圈,逗得我一阵惊叫、一阵狂笑,当把我放在他身上时,我趁机用双手挠他的痒痒处,父子俩缠在一起,笑成一团,母亲闻声赶来,见此情景,一边责怪父亲太鲁莽,一边也跟着笑起来,形成了欢声笑语的大合唱。只可惜这种大合唱,因父亲的意外早逝,上演的次数太少了。

父亲给我最佩服的记忆,是他的勤俭。他当斗工时,每次都把洒在地上的土粮食扫干净背回家,再用筛子筛,簸箕簸,然后再摊在吃饭桌面上一粒一粒地分拣,常在煤油灯下捡到半夜,珍惜每一粒粮食,在上石磨磨面时,谷子从不脱皮,这些用手工捡得杂粮,成了我家的美食。我还佩服他打一手好鼓。他是我村大鼓队的队长,还任操鼓手,每逢过节,那振奋人心的大鼓声,总会振动全村,好事者会翩翩起舞。我也会拿出小铜“家伙”助阵。自然大鼓队的全套用具都由我家保管,直到父亲去世。

父亲让我受教育最深的是他的抗日爱国心。1946年前,我所住的盐山县城,被日本鬼子占据,我家西边就是日本鬼子据点。为此父亲堵上了西门,在东围墙上开了个口,和东邻唐家共走一个大门。同时,他参加了抗日民兵队伍,并任小队长。记得我在幼童时期,家中还藏有一支步枪和一门土炮。(1951年上交)

当年,一天夜间,父亲外出执行侦察任务,遭到日本宪兵队逮捕,关进大牢。当夜,母亲彻夜未眠,第二天她找到地下党请求营救,地下党同志满口答应,说早已知道,已开始了营救行动。在多人营救下,敌人也问不出什么,第三天便把父亲放回来,所幸伤得不重,在母亲的精心照料下,在家躺了三天,便又能起床去参加活动了。经此事故,我恨死了那些日本鬼子和走狗伪军,决心和敌人血战到底。同时,也为父亲的坚贞不屈所折服,这促使了我以后报名参军。听我一个大娘(现年91岁)说,我在一两岁时问我是哪派的,我便伸出拇指和食指,做八的手势,即是八路军派的。

父亲让我震撼的是他带病仍带头参加公益劳动,以36岁英年献身工地上。那是在我七岁时(1950年)4月份,区政府号召青壮年民兵参加疏通“曾杨干沟”的公益劳动。父亲当仁不让的成了带工人,尽管感到腹部不适,但他仍像上战场一样冲在前面,母亲为他准备了“最好的干粮”,即把麦麸反复研磨得到的黑面,掺上榆面烙成饼让他带着上工地。万万想不到,上工时生龙活虎的他,下午就被工友们用笸箩抬回具尸体。但父亲身体柔软,二目圆睁,用生命中最后的精气神向世界告别。母亲见状疯了一样的伏在父亲身上,撕心裂肺地哭起来,直至昏厥,才被人扶走……总之,在众乡邻的帮助下,让父亲入土为安。父亲的山倒了,但坚强的母亲如山一样耸立起来,死心不改嫁,领着一双儿女继续往前走!

记得父亲埋葬后有两位干部模样的人到我家慰问,承诺抚恤我家,但被坚强的母亲谢绝了:“我们饿不死啊!不要政府照顾了。”结果,母亲又当爹又当妈。又勤又俭,把我和妹妹抚育成人,并把我培养到高中毕业,参加了工作。现在我家已成为26口人的大家庭,被县文明办,誉为“德孝之家”。被省电视台誉为“全省幸福家庭”,我个人被沧州市文明委誉为“优秀志愿者”。和“沧州好人”在众多荣誉光环里都有英雄父亲的身影。

搞战备使我至残

我这个肢残四级,不是天生的,而是在结婚生子参加工作后才造成的。1970年,我27岁时,在村上任基干民兵(预备役)排长,配给一支俄式冲锋机,时刻准备参加战斗。这年3月份,由人民公社武装部转来县武装部的一纸命令,从民兵排中选拔一名觉悟高、身体好、技术精的人去指定地点参加“战备任务”。接到命令后,民兵连长潘兴周和指导员姜文亮一连找了三个人,都以种种理由推托,他们被“战备”两个字吓破了胆,于是找到正在地里点播棉花的我征求意见,对此,我不由想到了英雄父亲,立即表示,执行命令,下午就去报到,二位连首长当即表扬我:“是个棒男子汉,好样的,像你父亲一个样!”

这天下午,我便去了指定地点——盐山县煤建公司报到,填写了报名表,这里已经集聚了二十个多名男青年和一位穿装的首长,经了解这些青年中一半以上是退役土兵,有一人曾当过排长,二人当过班长,文化方面只有找一个人是高中毕业。穿军装的首长叫李绍义,是县武装部部长,他指挥我们列队,进行训话,大意是,根据伟大领袖毛主席的“深挖洞、广积粮、不称霸”的最高指示,和林副统帅的第一号命令,实行以战备为纲。我们的任务是烧制战备砖,用于修建地下工事,原料是炉灰碴和粘土,粉碎后制成砖型蜂窝煤,命令全县伙房都必须用此蜂窝煤作饭,作熟了饭,战备砖也烧成了,既省煤又支援了战备,同志们应以战斗姿态完成任务。训完后,又让我们写了决心书,有二名同志写不了,只好由我代笔。

第二天,我们便开始了正式工作,我负责粘土粉碎组,就是使用最原始的对滚粉碎机把粘土块,粉成沬,这可是一件危险的工作,不小心会把手掌卷进去。因粘土中杂着碎石块,碎砖块只要卡往对滚,就会停转中,憋坏电动机,起先为了完全,先把电动机拉闸停转,再把石块、砖块清除,这样干了一个月,安全是保住了,但产品部却供不应求。我因是班长,就从别人手中,把这危险工作接过来,让他们去翻晒土块,自己备好木棍,在不停机器时,把砖头拔出去,果然产量就成倍地增长。我也受到了表扬。这样干了夏、秋两季都没出事故,入冬后,由于粘工晒不透,砖头石块沾上了粘土,再用木棍拔不动了,我便大胆地用食指、姆指往外拿,这样又干了一个多月。但到11月份天冷起来,在当月25日老天降下了中雪,我们又是露天劳动,公司给我们发了线手套,问我们雪天还干不干?我一股豪情冲天而出,大声说:“红军长征爬雪山过草地都没怕过,我们也是革命战士,一不怕苦,二不怕死!干!”当时的党支部书记为我们的激情感动,说:“干归干,但必须十分小心,注意安全。”这样干了一上午,我仍用手往外消除砖头石头,没出事。到下午雪停了,但粘土块上的雪开始溶化,气湿更低了,我还是赁革命激情开动了机器,戴着手套到对滚缝中抓石块,抓着抓着手套被卷进对滚里连手掌也吃进去了,我本能地用尽力气往外拔手掌,手掌是拉出来了,但除小姆指外四个手指全被咬掉多半截,被咬掉的手指变成了肉泥!

我虽受伤了,有钻心的疼痛,但一不哭二不闹,“男子汉流血不流泪“!仍镇定地招呼”同志们赶紧送县医院,我自己上到自行车后座上就上了县医院。在急诊科里做了处理后就住下来,因怕妻子受到惊吓,当天我没让通知家里,考虑到包扎严实后,再让妻子来。住院第二天妻子闻讯赶来,一见面她就掉下了眼泪,我安慰她说:“没事、没事,小伤小病过两天就好了,这里有同志们照顾,你回家看孩子吧。”她这才停止掉泪,但不愿走,说你这脚太脏了,我给你洗洗吧,身旁的同志赶紧打了一盆热水来,妻子让我坐在床上,帮我挽起裤腿,脱掉鞋袜,轻轻地给我洗起脚来,一股暖流从脚底升起,直达头顶,妻子边洗边流泪,这是心疼的泪,这是爱情的泪,眼泪一滴一滴地掉进水盆里,也掉进我的心里。“爱妻啊,我以后一定注意安全,注意劳动保护,再也不干让你痛心的傻事了。”

住院期间,为了给国家节省医药费,我坚持不输液,吃点最便宜的土霉素就行了。我谢绝了单位的陪床同志,让他回单位顶替我的位置。自己用完好的左手打水打饭,谢绝了院方派的护士。在换药时,伤口剧疼钻心,我用嘴咬着毛巾一声不吭。我只住了半个月的院,就申请出院了。回单位后我不愿闲着,干了警卫室的活,用左手分发报纸、拿笤帚清扫院子,管理锅炉、浇花等。伤口愈合后,用缺指的右手练习写字,当单位的资料员,统计员,以后因进货难,又干起了业务员,再以后听说讨债难,自告奋勇干起了讨债,一年要回了30多万。为什么我能讨回来呢?因我依法讨债,会写各种法律文书,曾把六个欠债人送上法庭。

以后,县劳动局通过有关单位对我的工伤进行了鉴定,向我发放了河北省劳动厅绿皮的工伤证明书,又通知煤建公司,每月给我加发半月的工资,做伤残补贴。国家颁布了残疾人权益保障法,我的残疾人证,从最初县级,上到省级,现在又升到国家级,我近几年旅游时享受到免门票待遇。

谢谢,党和国家,谢谢社会上的好人们。

坚强的母亲撑起家

1950年,我父亲去世后,我母亲只有33岁,若按现在的“婚姻法”“老年法”等法规,她满可以再嫁,去组建新的完美家庭。但她对中国的传统法规,对节操观影响太深了,决心守节到底,严守“好马不备双鞍替,好女不嫁二夫郎”的信条,不让一双儿女受一点委屈。她一双软弱的肩膀,靠顽强的意志,变成钢铁肩膀,能扛起一座高山,能容起一片大海。

解放初期,失地农民实现了“耕者有其田”,我家也有了六亩土地,还养着一头黒驴,坚强的母亲让我照看妹妹,起早贪黑地下地劳作,学会了耕耩拉打等所有农活,每次回家都捎回一筐柴草,解决了烧火做饭和饲草问题。1955年,实现了农业合作化后,母亲才稍轻松一点,便她为了多挣点工分,专拣男劳力的活干,下湾挖坑泥、大铣去翻地、捣揸子、砍高梁、拔麦子等都去干,真正是又当男又当女,十八般武艺都练齐。我那时已上小学,放学后赶紧下地去打草,交到生产队里换工分。那时,我家住的是老一辈留下的百年土屋,需要常修补,母亲自己合泥,自己往房上扔泥,再上房去泥房顶,她学会了在房山上伸下一条脚,骑在房山上,探下身子,泥房山上部,让路人都喝彩。

1978年,为上房查陋水处,已60岁的母亲踩着1米高的鸡窝上房,不慎踩掉一块半头砖,一下子摔下地,把股骨颈摔断。她本想站起来,但摔断的左腿已失去功能,只得坐在地上等待救援。(我和妻子均未在家)我下班回家后,发现坐在院子里的母亲,了解情况后,奋力把她抱进屋内,扫净身上的土,按放在炕上,又给回娘家的妻子带信,不要带回孩子,只身回来准备去医院陪床。(那时医院没有救护车)我便用自家的人力小拉车,把母亲送到邻近的镇医院拍了片子,又带着片子骑自行车去了曾庄“丁氏正骨”诊所咨询了医生,老医生真诚地告诉我,他的药力先达不到此部位,必须去沧州中心医院做手术矫正,住院治疗。

但怎么去沧州中心医院吗?当年全县没有一辆救护车,县委、县政府也只有一辆小吉普车,更没有一辆私家车,上公交车也不行,车上常没座位,且上下车不方便,也开不到中心医院,这可难住了我。我的一位近邻提议说:“你们煤建不是常有沧州来的运煤大货车吗?让大娘坐在司机楼里,又舒服又安全,多好啊 !”真是一语点醒梦中人,我赶紧骑上自行车奔煤建公司,恰好有一辆运煤车下在缷货,一看司机是我认识的王师傅,我说明来意,王师傅满口答应说:“天下父母都是我的父母,应感恩,应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出现在他们身边。只是司机楼里限坐三人,你一个陪着母亲就行了,你把自行车放在车箱里,领我回家吧!”这样,王师傅帮我把母亲架上司机楼,向沧州驶去。我知道,中心医院门前的道路禁止走大货车。王师傅为了距医院近一些,把车开了西环路,到新华路口才停车,由我背着母亲奔向中心医院,骨科病房在四楼,我又一口气登上四楼(那时没电梯),可病房没床位,我和母亲只好坐在楼道的排椅上等候。在楼道坐了五个小时,折腿的母亲竟一声不吭,忍疼不语。而晚上睡觉怎么办呢?我打听到主管外科的副院长叫刘树楷,又打听到院长的住处,就登门求助。刘院长和气的接待了,了解情况后,对我承诺:“吃了晚饭我就去病房,保证把你老娘安排好。”回到住院部,向老娘汇报,老娘慨叹说:“想不到我这么个庄稼老婆子,来沧州受到这么好的优待,真感谢中心医院,感谢毛主席共产党的好领导啊!”晚上,刘院长果真给我母子俩安排了临时床位。我把此情况借用医院的电话(当时我家没电话,更没手机)报告给有电话的邻居,邻居又及时报告给我妻子邢春荣,让她过几天再来。

三天后,春荣带着住院必须用具和借来的二百元钱,赶到医院,又跑到大街上给婆母买来爱吃的营养品,并给婆母 洗头、洗脚。又过了一天,被通知做手术。手术十分成功,看来老娘的腿有救了,真谢天谢地!在以后半个多月的治疗中,春荣尽极孝道,为婆母端屎端尿,擦洗身体,喂水喂饭,康复按摩,帮作牵引,送医拿药,问寒问暖,无微不至,引得同病房的七位病友都啧啧称赞老娘有一个“好闺女”!老母亲意味深长地说:“我真有一个亲闺女,但不是她,她是我的好儿媳啊!”病友们更对春荣肃然起敬,齐刷刷地树起了大姆指。闹得春荣脸红红的说:“这是应该做的,不值得夸奖。”半月过去了,老母亲好了,春荣却瘦了一圈。

1994年,老母亲70多岁上又患上了心衰病,一犯病就呼吸困难,眼看要憋死,如抢救不及时,必死无疑。从此,母亲的卧室里多了一个一人高的医用氧气瓶,还多了一位陪床的人,就是我这个当儿子的。因母亲都是半夜发病,必须及时发现,及时抢救,为此我学会了输氧气,一旦发病,我马上动用氧气瓶,然后呼叫医生,老母亲半个小时即转危为安。至今20多年中,已19次把母亲从死神手中夺回。

现在母亲已97岁了,耳不聋、眼不花(置换了人工晶体)、脑不混、饮食起居皆能自理,每年都外旅游几次,脸上写满了幸福,被《燕赵老年报》誉为106号老寿星。

我家的故事,讲不完,到此暂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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